在碳去除領域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
據統計，全球有近 800 家公司正在探索各種方法，試圖將導致全球變暖的溫室氣體從大氣中提取出來，再將它們儲存起來或另作他用。
而在 2019 年，我可能只能找到五家初創公司在從事相關工作?，F在的盛況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PitchBook 給出的數據顯示，從 2020 年到 2023 年年底，全球風險投資機構向該行業投入了超過 40 億美元。
但現在的問題是，二氧化碳去除（CDR，carbon dioxide removal）是一種非常昂貴的產品，貴到幾乎沒人想用它。
它本質上是對隱形垃圾的廢物管理，與其說是一種商品，它更像是沒有人愿意為之付費的公共產品。
曾擔任美國能源部
碳管理辦公室副助理部長的圣母大學副教授艾米麗·格魯伯特（Emily Grubert）說：“二氧化碳去除純粹是一種成本，我們正試圖使它成為有利可圖的東西，而唯二能做到這一點的方法就是使用公共資金和利用自愿市場。”
這兩種方法都在一定程度上發揮了作用。到目前為止，碳去除的主要市場有三個：有限的政府采購；不計成本（入不敷出）的政府補貼；以及公司和個人的自愿購買，但也僅限于那些愿意為高質量、可靠的碳去除方案支付高昂成本的公司和個人。
你也可以將二氧化碳用作其他產品的原料，但如果通過這種方法，你其實是向一種廉價的商品支付了高昂的費用。
鑒于這些市場挑戰的存在，一些投資者在目睹巨額資金流入該領域時，都感到有些困惑。
在 2023 年夏天的一份報告中，風險投資公司 DCVC 表示，它評估的所有方法都面臨“多重可行性限制”。
它指出，直接空氣碳捕獲工廠特別昂貴，每噸（捕獲的二氧化碳）要向客戶收取數百美元的費用。
報告作者寫道：“在五年、七年甚至十年后，情況可能仍是如此，這就是為什么當我們看到數億美元的資本流入早期的直接空氣捕獲公司時有些驚訝。”
DCVC 合伙人瑞秋·斯萊博（Rachel Slaybaugh）在報告中談到直接空氣捕獲時說：“我并不是說我們不需要它，我也不是說它最終不能成為好的業務。
我只是認為，現在這個市場還很稚嫩，我不知道你怎么可能從中獲得風險回報。”
與我交談過的幾位業內人士承認，碳去除公司的數量根本不可持續，相當多的公司將在某個時刻倒閉。
該行業之所以蓬勃發展，部分原因是越來越多的研究發現，我們需要移除大量的碳來控制氣溫上升。
據估計，到本世紀中葉，各國可能每年必須清除 100 億噸二氧化碳，以防止地球升溫超過 2℃，或將其拉回更安全的溫度區間。
除此之外，公司正在尋找實現其凈零排放承諾的方法。目前，一些企業愿意支付非常高的碳去除成本，部分原因是為了幫助該行業擴大規模，其中包括微軟和參與了 10 億美元“前沿計劃（Frontier Program）”的公司。
有人告訴我，目前可靠的碳去除方式已經無法滿足企業的需求了。只有少數幾個直接空氣捕獲廠，而且它們需要數年時間才能建成。
許多公司仍在測試或擴大其他方法的規模，如掩埋生物炭和將生物油深深地泵入地下。
觀察人士表示，碳去除的成本肯定會下降，但相對其他措施來說它依舊是昂貴的，而且真正愿意支付高昂成本的企業客戶數量有限。
因此，隨著碳去除能力逐漸趕上企業需求，該行業的命運將越來越取決于政府愿意提供多少幫助，以及他們是如何制定相關規則的。
各國可以通過
碳交易市場、直接購買、對污染者的強制要求、燃料標準或其他措施來支持這一新興行業。
可以肯定的是，各國將繼續拋出更多的激勵措施（或者懲罰措施）來幫助該行業發展。
值得注意的是，歐盟委員會正在制定一個二氧化碳移除的認證框架，這可能意味著，歐洲各國最終能夠通過多種方法實現 2050 年的
碳中和目標。
但目前還不清楚，政府的支持是否會像投資者希望的或企業家需要的那樣迅速增長。
事實上，一些觀察人士認為，單憑氣候科學家說國家應該資助每年數十億噸的高質量碳移除項目，是很難讓各國真正行動起來的。這更多的是“一廂情愿”。
從長遠來看，DCVC 的報告指出，如果以每噸 100 美元的
價格移除 1000 億噸碳，就將花費 10 萬億美元。這一數字超過了全球 GDP 的十分之一。
該行業日益增長的財務壓力可能以各種令人擔憂的方式表現出來。
在一家美國大學負責任碳去除研究所的氣候經濟學家兼研究員丹尼·卡倫沃德（Danny Cullenward）表示：“一種可能性是，這個領域的泡沫破滅了，很多投資者血本無歸。”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在我們了解某些新興技術的效果和經濟性之前，泡沫的破裂可能會帶走那些原本有希望的碳去除方法。
另一個危險是，當一個泡沫特別大的行業失敗時，它可能會使美國輿論和政治情緒轉向反感，并扼殺進一步投資的欲望。這正是我們在清潔技術 1.0 泡沫破滅后看到的結果。
美國保守派抨擊了政府向
綠色初創公司提供貸款，而風險投資機構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接下來的十年里，它們在相關領域束手束腳，猶豫不決。
但卡倫沃德更擔心另一種可能性。隨著資金的枯竭，渴望創造收入并擴大市場的初創公司，可能會轉向出售更便宜但不太可靠的碳去除形式，并游說放寬標準。
他看到了一種情況，即該行業可能會復刻自愿碳抵消領域出現的那種普遍存在的信譽（信貸）問題，建立了大的交易市場。雖然這些市場充斥著大量資金，但它們對氣候的正面影響并不大。
作者簡介：James Temple 是《麻省理工科技評論》的能源高級編輯。他專注于可再生能源和利用技術應對氣候變化。此前，他是 Verge 的高級總監、Recode 的副總編輯和《舊金山紀事報》的專欄作家。在閑暇之余，他經常和自己的狗一起徒步旅行，或者拍攝加州風景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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